李桂芳把最后一张"
八万"
拍在麻将桌上时,窗外的天色已经泛着不正常的橘红。
她揉了揉酸痛的腰,把赢来的三十七块钱塞进绣着牡丹花的布钱包里。
"
今天手气不错啊,李姐。
"
对门的王婶边收拾麻将边咂嘴,"
最后那把清一色,要不是你截胡......"
"
哎哟,打牌嘛,各凭本事。
"
李桂芳摆摆手,腕上的金镯子叮当作响。
这是去年六十大寿时儿子送的,她特意天天戴着,就为了在牌友面前显摆。
楼道里飘着谁家炒辣椒的呛味。
李桂芳扶着老腰一步步爬上四楼,钥匙插进锁眼一打开门她愣住了,门前堆着十几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,最顶上那袋露出半截火腿肠包装。
"
作死啊!
把菜市场搬家里来了?"
她抬脚踢翻最前面的袋子,罐头咣当砸在水泥地上。
屋里静悄悄的,只有挂钟的滴答声。
"
林秀?林秀!
"
李桂芳扯着嗓子喊了两声,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摸向口袋。
手机果然落在茶几上,未接来电显示红得刺眼:儿子两个,剩下全是那个"
晦气儿媳"
。
"
神经病。
"
李桂芳直接按灭屏幕。
她蹲下身翻检塑料袋,越翻火气越大:十斤装大米、成箱的矿泉水、还有那些贵得要死的肉罐头。
"
败家玩意儿,我儿子一个月才挣几个钱?"
"
整天就知道打电话,家里堆这么多垃圾也不知道收拾。
"
李桂芳用脚尖拨了拨地上的塑料袋,露出里面成箱的方便面、压缩饼干和罐头。
她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:"
又乱花钱买这些没用的东西,当钱是大风刮来的?"
她弯腰拎起两个袋子,胳膊一抡就扔到了楼道里。
面粉从破损的包装里撒出来,在走廊地板上铺开一片惨白。
对门的王阿姨正好出来倒垃圾,见状惊讶地问:"
桂芳,这是干啥呢?"
"
还不是我家那个败家媳妇!
"
李桂芳拍打着沾了面粉的衣角,"
天天买这些零食,堆在门口差点绊死我这个老太婆。
我让她回来自己收拾!
"
王阿姨探头看了看:"
哟,买得可真不少。
现在年轻人就这样,花钱大手大脚的。
"
"
就是!
"
李桂芳仿佛找到了知音,声音立刻高了八度,"
结婚三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,整天就知道上班上班。
回到家往沙发上一瘫,连个碗都不洗。
我儿子挣那点钱全让她糟蹋了!
"
送走王阿姨,李桂芳气呼呼地关上门,径直走向厨房。
冰箱里还有昨天剩的半盘青菜,她随便热了热,就着早上剩的稀粥囫囵吞下。
吃完饭,她连碗都懒得洗,往水池里一扔就躺到了床上。
"
年纪大了,打一天麻将真是要了老命。
"
她揉着酸痛的腰,摸出遥控器打开电视。
本地新闻正在播放一起伤人事件,说是有个精神病患者在市中心见人就咬。
李桂芳瞥了一眼就换了台:"
现在这世道,疯子都比以前多了。
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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